[法扎][莫扎特/萨列里]古老的敌意/Ancient Enmity 全

Mozart L'Opera Rock

Title:古老的敌意

CP:沃尔夫冈·莫扎特/安东尼奥·萨列里丨斜线无意义

Summary:发生在一个夜晚和一个下午的事情。


1、

萨列里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,靴子踏进了一汪浅浅的水坑,混了些细腻的泥土的水滴溅到了他的小腿上。夜晚的维也纳时不时降下一阵雨,细而密,顽固地淋湿一切。他向马车夫挥了挥手,借着暗淡的月光沿剧院高高的楼梯走上去。

 

他去舞台的幕后拿他落下的曲稿,两个月以来剧院里都在上演莫扎特的曲子,人们沉浸其中无法自拔。他没有常在人们面前露面,把大多数时间花在自己的曲子上,也有一些时间花在向约瑟夫二世汇报剧院的情况上。在剧院里,也仅仅在乐手们的幕后独自严肃地坐着,像一座苍白却威严的雕像。

 

他经过琴房的时候被突然响起的钢琴声惊了一跳,那架钢琴像被酒鬼施了暴行发出痛苦的喊叫。他本想立刻推门进去,却还是伸出另一只手敲了敲门。他看见莫扎特躺在那儿,冰冷的地板上,呼吸很沉,像个哮喘病人。他慢慢地走过去,脚尖在黑暗里踢倒了一只银酒杯。

 

把莫扎特扶起来的时候,萨列里发现他的衣服是湿的。他皱起了眉头,比起相信莫扎特在外面淋了一场雨,萨列里更相信是那几位被他亲吻了的女歌手泼了他一身红酒。萨列里记得莫扎特身上这件衣服,花纹是一种辨不出的扇形花朵,他曾经穿着它来送过曲稿。但现在这身衣服脏兮兮的,像是刚刚用来擦了地板,有几处灰尘的结块。

 

莫扎特忽然揪住了萨列里的袖口,试图借这单薄的布料自己站起来。他们沉默着在黑暗里目光相交。莫扎特忽然笑起来,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,他对萨列里说:

“你踢倒了我一杯酒,萨列里,你得还我一整瓶才行。”

 

2、

莫扎特在钢琴椅上坐了一会,看上去酒劲过去了些。但他还是没有安分,东张西望蠢蠢欲动。萨列里走到桌子旁拉开抽屉找到一盒火柴,他把钢琴上放着的烛台重新点着。火苗窜了出来,摇摆着散发光热,照亮了钢琴周围小小的区域。莫扎特放在琴键上的手的影子投在紧闭的窗帘上,警惕着随时可能开始的弹奏。

 

萨列里也看见了一旁的酒瓶,他拿起一个空的银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。他走到莫扎特身旁去。莫扎特一只手托着腮帮子,在做什么权衡与思考似的。另一只手随意地弹奏了几个音符,却在仍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了许久。

 

“我想我遇到了一些困难,萨列里。”莫扎特又轻轻地按了按琴键,钢琴发出轻盈又短促的声音,“我写不出来,萨列里,灵感女神不再眷顾我啦,我的朋友。”

 

“怎么会,陛下热情地夸赞了你的音乐。”萨列里的声音没有波澜。

 

“是的,人们也都很喜欢,我听到太多的赞美啦,萨列里,”他又念了一遍萨列里的名字,这听起来像在朝远方呼唤什么,可萨列里就站在他的身旁,“可是我的手指却像枯萎的玫瑰花,我自己的尖刺几乎扎伤了我,而从前那些冰冷潮湿的荆棘却对我避而远之了,萨列里。”

 

萨列里向前走了一步,他的影子投在钢琴上显得格外高大,阴影笼罩住了莫扎特。

 

3、

窗外挂起了风,玻璃窗发出晃动声,天空伴随着明亮刺目的闪电,烛光摇晃起来。萨列里想自己从来没有弄明白过莫扎特,但他又确确实实明白莫扎特。这个努力胜过了天才的音乐家,为荣誉与安逸而欣慰,却也因此而彷徨失意。

 

罗森伯格曾经和那些乐手们私底下嘲笑过萨列里,他们说莫扎特像醉酒而放浪的天使,而萨列里就像阴郁的判官,像一面光一面暗。现在天使的光辉盖过了一切,判官也收起达摩克利斯之剑。两人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,却不对劲了。

 

“啊,萨列里,真实地说,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杯毒酒。”莫扎特忽然弹奏起来,手指灵巧地在琴键上舞动,萨列里认出那无比熟悉的曲调,是他的曲稿,萨列里一怔,转头看向莫扎特。莫扎特的脑袋随着音乐轻轻晃动着,金色的头发一如既往乱糟糟的,几小簇头发正上下摆动。

 

“莫扎特,”萨列里今晚第一次念他的名字,他在请求自己给他苦难吗,如果莫扎特没有提及,他也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会去这样做。他是想的,这念头甚至促使了他的创作,他最终顿了顿,“我曾经对你说过,你安分守己,我们就……”

 

莫扎特忽然站起来吻住萨列里,萨列里手中的那杯红酒还未动过一口就泼洒在了地上,银杯子落地后滚动起来,滚动的声音在室内回荡,令人背部生凉。直到莫扎特放开萨列里,萨列里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来。

 

“做我的死神,萨列里。”

 

萨列里在莫扎特转身前回吻了他,风吹开了窗户,雨滴打散了烛光,留下几缕黑色的烟。黑色的烟化为了几捆纠缠的线,想要延伸出去却又散尽了。

 

4、

 

生活和伟大的作品之间,总存在着某种古老的敌意。*

萨列里一直深谙此理。

 

5、

他在一个下过雨的清晨听马车上前来接他的罗森伯格说,莫扎特向皇帝请了一个不长的小假。这在当天中午莫扎特寄来的信里也多次提及。收到信的时候他还在剧院里组织他的新曲子的排练,再三天就要公演了,演员们都兴致高昂。罗森伯格将信交给他的时候嘟囔了几句,萨列里没有听清楚。

 

莫扎特的信里夹了一片新鲜的玫瑰花瓣,信里邀请萨列里去他家中一坐。他自顾自微微颔首,将信放进了外风衣内侧的口袋。中午他将排练的事情交由卡瓦列里小姐和罗森伯格代为负责,登上马车赴约。摇晃的马车上,他把怀中的信封再次打开,那片玫瑰花瓣的边缘微微蜷起,但还散发着幽幽香气。

 

他把花瓣放在摊开的手心上,却被忽如其来的一阵风夺走了。他看着那枚转眼间就飘到远处了的花瓣,心想这个春天是快过去了。

 

下车的时候他整了整领口和袖口,轻轻跺了跺脚赶走一些灰尘。前来开门的莫扎特手里有两只空的高脚酒杯,莫扎特的穿着和不久前的那个晚上一模一样,但当然干净了许多。他沿着过道走到莫扎特的琴房里。钢琴靠着墙摆放,墙上有一幅画像,一旁是一支白色的蜡烛。琴架上的琴谱是摊开的,莫扎特刚才在弹琴。

 

“令人意外的是,您迟到了一小会。”莫扎特走进来递给萨列里一杯红酒,将另一杯暂且放在了钢琴上。他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,将双手放在了琴键上。

 

“也许是我没有看清楚信封上的时间吧,毕竟你的字并不算工整。”萨列里靠在了窗边的墙上,他的语气依旧平稳看不出波澜。

 

6、

莫扎特为萨列里写了一首曲子,萨列里接过了递来的曲稿。在他阅览的时候,莫扎特在一旁闲不住地弹奏其中的几个曲段,同时他也低声地一刻不停地念叨,赞美也有,愤怒也有。日色已经渐沉,进入房间的阳光不再是浅金色,而变成了更深的金色。这样的阳光带来了更灼热的温度。

 

莫扎特却陶醉起来,他闭上了眼睛,随着音乐的节奏摆动头颅,阳光使得空气中的尘埃无所遁形,给人一种尘封已久的年岁的气味。开始时呛人得很,越到后头却越割舍不开。流畅的音乐衔接完美,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河流。时而激荡时而柔和,令人想起往昔的种种。

 

萨列里为躲避阳光,完全地隐藏在了恰到好处的阴影里。他看向还未睁眼的莫扎特,莫扎特看不见他,尽管莫扎特就在他一步之内,依旧让他放松了些。他专注地看莫扎特灵活的手指,直到被莫扎特的呼唤吵醒。

 

“萨列里,萨列里,萨列里。”莫扎特闭着眼睛扬起了嘴角,钢琴上摆放的杯中的红酒摇晃如同沸腾起来,莫扎特发出一声喟叹,亲爱的萨列里,燃不尽的蜡烛和永远沸腾的红酒,如此一生也该足够。

 

7、

萨列里妥协一般垂下了眼睑,合上眼睛的那一瞬间,音乐在耳边被放大,感官的体验更加敏锐。仿佛一颗灰尘落地的声音也能被纳入听觉,窗外扑翅经过的蝴蝶,莫扎特袖子的衣料摩擦,和轰隆的钢琴曲。

 

他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,沸腾的红酒像一团火,在即将到来的热烈的夏季,不知该如何浇灭。

 

    很多个如此的下午,他们像这样站在完全的对立面,却又如同彼此的影子一样,同时闭眼陶醉,同时睁眼清醒,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,只有莫扎特看得见萨列里。

 

——END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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