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夜关周丨《食梦貘》 全

《白夜追凶》关宏峰x周巡

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呀，还是一样：读它吧，安静地读。

《食梦貘》

1、

    在最开始，周巡的梦里只有黑色，他被反锁在箱子里，很挤，他用手掌撑住内壁试图伸直手臂撑开箱子，用自己身体最坚硬的关节去对抗压迫，但是一点用都没有，除了捶打铁皮带来的疼痛从梦里一直蔓延，连接上醒来时手臂的淤痛。

    后来他的梦里出现了关宏峰，梦还是不安稳，他们一起从楼上坠落，或者跳进河里。梦里的河水没有温度，好像只是透明的隔膜，周巡在水里向关宏峰划去，却总是隔着一层水幕。

    十五年里，他曾频繁地梦见关宏峰。

    而关宏峰的梦，大多数时候是空白的，周巡偶尔会探头进来，然后发现这片白色的空间里没有什么东西可吃，他在里面叫关宏峰的名字，关宏峰也不应。但他每天做梦的时候会等那么一会，看看周巡会不会出现。

    2·13吴征案之后他才开始频繁地梦到周巡，周巡像是闯进来的，在他的脑子里一通乱撞，把那些看不见的家具撞得东倒西歪。

    关宏峰皱着眉醒过来的时候，看见窗帘缝里透进来的苍白的晨光。他一下子失去了他的东西，他想他吗，想。

    套上拖鞋去刷牙洗脸，把冰箱里的面包拿出来，插上烤面包机的插座，等待铃声响起。

    他不能去想。

2、

    后来他以顾问身份回到长丰支队，有关周巡的梦就消失了。

    他能见到周巡，看见他穿着白内衫和棕色皮夹克，拿着文件报告在支队里跑上跑下，取口供，催技术队，开会……他不奢求更多，不再有其他欲望。让关宏峰回来当顾问废了周巡一番力气，他在办公室里打了七个电话，有几个电话讲了一半关宏峰就挂断了。

    汪苗看着周巡拿文件袋敲桌子，把文件袋敲破就拿档案盒子敲，最后拿书敲，把办公桌的边敲出三个浅色的小凹陷。汪苗提着帽子站在门口不敢往前去，只敢快速地捡起地上散落的纸片整整好。

    最后周巡看着再一次被挂掉的电话骂了一句，叉着腰站在窗户边半天没动静。

    周队，真……真请不回来啊……汪苗小声问。

    周巡从口袋里拿了支烟出来叼在嘴上点燃，吐一口白烟，轻咳一下，看着窗外，看不透在想些什么。但此时此刻的周巡一点儿刚才的暴躁气也没了，仿佛他不是吸烟，而是烟卷把他的硝烟味都卷进去了。周巡安静下来的时候，已经有了一种可怖的压抑。

    他只是太会控制自己了，让他失控很难，周巡转头看了看汪苗，继续说，我跟他十五年交情，他对我也不会失控。

    您想……想让关队失控吗？汪苗试探。

    周巡抽完最后一口烟，扔到地板上去踩灭，他骂汪苗：你管好你自己吧。

    周巡连边上挂着的夹克也没拿就往外走，他开车去关宏峰家，却人去楼空。他到楼下去找物业把户主信息全调出来，举着证件告诉一物业办公室的人，只要看见关宏峰就打电话。

    然后他拿着钥匙闯进关宏峰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家，空空荡荡的。他猛踢了一记门。

    你想他失控吗？不。周巡只想关宏峰是关宏峰。

3、

    梦里的周巡从来不说话，所以关宏峰知道那是梦。

    真的周巡喜欢找话跟他说，会很开心地笑，有点傻乎乎的。关宏峰喜欢他笑。这时候他自己也笑，再看着周巡，眼角有皱纹。

    真的周巡喜欢拍关宏峰的肩膀，给关宏峰递围巾，嫌关宏峰整理围巾的速度慢，抢过来给挂关宏峰脖子上，乱打结。那结要是能看，关宏峰也就随它去；有时候乱得不能看，就边走边解开来。

    真的周巡干起事儿来像是力气用不完，登楼梯也两格两格走，陪关宏峰跑前跑后，有时候去林区巡检办案，翻两个山头，一天来回，周巡得爬到台阶上拉一把关宏峰，弯下身顺便把关宏峰膝盖上一层泥巴拍下去。关宏峰看着周巡头顶挂着的树叶，会摘了手套去拿下来。

    也有不说话的时候，破完大案子，周巡就把脚翘在办公桌上，椅子靠背往后一倒，躺半天。关宏峰把大办公室里其他灯都关上，留一盏，看着闭上眼假装打起呼噜的周巡，走过去把办公桌上结案报告拿了写，要么就拿本书或者早上没来得及看完的报纸，在旁边的沙发上等他起来去吃庆功宴。

    周巡这时候是不睡的，只是闭着眼睛。脑子里想很多东西，把案件从头到尾再梳理一遍，他是个聪明的学生，且好学。

    两个人隔着几张办公桌，隔着办公桌上成堆的档案袋、饼干盒和笔筒夹子，静静地待到天色暗下来，城市华灯初上，路边的各种排档饭店亮起霓虹。周巡伸个懒腰，拉起关宏峰就走。

    下楼前两个人一起看看这万家灯火，津港夜色。

    对视一眼，惬意里面有点得意。  

4、

    周巡总是梦到关宏峰的背影。可能白天看习惯了。

   二十岁出头那几年，跟着关宏峰学，每次跑现场都跟在他身后。关宏峰很把他当学生看，手把手教他，周末还带他去市局，去其他支队，听别的案例。后来还经常去关宏峰家里，那时候关宏峰的家也在长丰路上。

    周巡一点一点啃着关宏峰买的麻花儿，把关宏峰的书都看了一遍。当时，当时的关宏峰家里也有一张大红木桌子，周巡搬一把椅子坐过去，听一下午，因为要记笔记，那几年书法进步不少。

    温情总是容易被忽略，生活里腥风血雨才是主角。但当幕布放下，一切杂音都消失的时候，在一片难以忍受的安静里，却是温情在脑海中烙印最深。

    周巡想起第一次跟关宏峰一起出外勤回来，嫌疑犯在羁押车里双手被铐住，他开着另一辆警车，一个红灯没跟紧，晚到了些。停车的时候，远远看见关宏峰的背影。

    他站在那儿，穿着警服，帽子半夹在胳膊下面，跟前来祝贺的领导一一握手。

    周巡靠着警车，咧嘴笑，同事经过的时候问他抓个犯人至于这么乐呵吗，他把人家帽子摘下来再抛回去，说，忙你的去。

    看着关宏峰那儿人没了，周巡再跑上去，冲着那背影，往上扑。关宏峰一个没抓稳，两个人跌到台阶上去了，周巡手腕擦了一块皮下来。他自己倒一点不在意，关宏峰抓着他的手把他拉到高亚楠那儿去了。

    这手明天就好了，老关，把我带法医室干嘛来了，周巡站得有点远。

    你进不进来，关宏峰握着门把，怎么，怕疼啊。

    这话好笑了啊——周巡喊。

    后来关宏峰知道是周巡顺走高亚楠桌上两包大号薯片，被列在通缉令上了。大家伙闹着玩，笑一笑都过去了。

    关宏峰只梦见过一次周巡的背影。长丰路是条老街，这些年盖了些新房子，但街边不少老铺子都还在，周巡就站在一家早点店前边，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，低着头看老板切煎饼，刘海散到前面，安静地垂着。

    梦里的视角在空中，关宏峰看见地上的干枯的树叶翻滚，还有几个皱巴巴油乎乎的塑料袋子随风轻轻抖动。

    风停了，又起了。

    而空中的视角骤然下坠，关宏峰抽搐醒过来，发现自己趴在书桌上。手里的笔在纸上留了很多墨迹。他把纸撕掉扔进垃圾桶。

5、

    2·13吴征案最终结案的那一天，关宏峰从市局回到长丰支队是凌晨两点。会上市局想安排关宏峰做回支队队长，把周巡调到市局去，但都看过周巡档案，找来关宏峰希望让他做做心理工作。

    关宏峰推开周巡办公室的门，周巡在椅子上睡了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以这样的姿势在这间办公室睡过多少次，多少个日夜，点着台灯，吃完两个冷掉的包子或者没泡开的泡面，赶着时间眯一会眼睛，以备时刻都可能传来的新消息新线索。

    像一种苦苦的守候，又像一种决绝的抗争。

    他睡得那么沉，就好像疲惫到了极点，暂时死过去了。

    关宏峰关上门，站在那儿，轻轻靠着门，就等在那儿。认认真真地，等他醒来。

    他等了很久很久了，不想再等，但是这是周巡，关宏峰又不介意为他多等一会。

    两点四十分的时候周巡醒了，揉了揉眼睛看站在门边的关宏峰，还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我就觉着有人盯着我看呢，周巡吐字还有些不清，但这句话关宏峰听清楚了。

    关宏峰笑了一下，问他，你那些个日子都睡得还好吗。

    好，周巡大声地回答，直起身子来转了转脖子，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，怎么会睡不好，累得跟狗似的，眼睛一闭就死过去了，哪像你啊，关宏峰啊关宏峰，你肯定睡不好，你这人脑子里想得比我复杂多了。

    走吧，回家睡，我开车，关宏峰走上前去把周巡盖在身上的外套拿起来。

    诶，老关，周巡把手伸进外套袖子里慢慢穿上，你搬回来吗？

    空气寂静了一秒，周巡站起来，把办公桌随手整了整，还是挺乱的。

    周巡指的是关宏峰原来在长丰路的房子，和周巡家没隔多远的那个。

    等天亮了，我跟中介，打个电话问问吧。

    关宏峰说。

6、

    在那个梦里，他们坐在一起，白色的台阶上。一只兽爬在这间白色屋子的边缘，啃噬墙面，白色的墙面像巧克力一样一块一块被嚼碎咽进异兽的胃里，露出黑色的夜幕。

    周巡指着那只动作慢腾腾的异兽问旁边的关宏峰：那什么玩意儿？吃墙灰啊。它干嘛呢？

    关宏峰坐着没动，告诉周巡：你猜猜看。

    我挺想揍你的，老关。

    关宏峰回答周巡：那是食梦貘。它在吃掉我们的梦。

    梦被吃掉了会怎么样？周巡追问。

    关宏峰看了看周巡，摇头。

    两个人坐着看食梦貘啃了半个屋子，半个屋子还在，白色的空洞的墙壁有些渗人，另一半已经可以辨认，那是长丰的夜晚。他们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很多声音，听见小巷子里的自行车链转轴的声音，听见老胡同里邻居聚在一起打牌的声音，听见写字楼里泡咖啡的水声……这是他们守护的东西。

    食梦貘慢慢啃掉了整个屋子，就剩下他们坐着的白色台阶。异兽踱到他们面前，虎爪刨地。

    给它让个位，关宏峰站起身，把周巡也拉起来。他们离夜色虚无只有一步。

    怪吓人的，我们往前走会摔下去吗。周巡晃了晃身子差些没站稳，看了看脚下的空悬崖。

    会。关宏峰回答得很快。

    摔下去会死吗那？周巡的身子还有些恍。

    关宏峰伸手抓住了周巡的手。他问周巡：你看过《盗梦空间》吗？

    没啊，什么东西？周巡挣了挣关宏峰握着他的手，没挣开。

    关宏峰拉着周巡往前跨去。他们坠落，朝着长丰的辉煌和阴影，朝着一切不可说的爱和一切躲起来的秘密，朝着时间和过去的错误，朝着下一秒，坠落下去。

    然后他们会醒过来。

7、

    周巡躺在后座上，关宏峰开车。凌晨三点，街上除了运货的卡车，见不到其他车的影子，偶尔有野猫窜过马路。

    你觉得这像个梦吗？这次是周巡问关宏峰。

    这话从周巡口里问出来还是有点让人惊讶，关宏峰想。他没急着回答。

    像个头，周巡自己回答，梦多虚啊。

    这痛得太真了。后半句周巡没讲。从前他忽略这种疼痛，今天倒给翻出来了。

    关宏峰沉默，他觉得像个梦。

    往日是否能重现？

END

FT：时隔一年……才入坑……（对自己这种性子已经没有要求了）

关宏峰和周巡的发展空间非常大，就我二刷去做了的笔记看来，我有很多很多故事能够写。

这篇最早和大家见面是因为它的大纲最早完善好，还有好几篇脑洞，在以后我会一一呈现。

唉我写文的时候脑子里想好多freetalk讲可是终于写完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（捂脸）让我回忆一下……

反正……我超爱他们两个啊啊啊啊啊啊啊！！！

呜呜呜呜呜想写好多好多的他们呜呜呜呜！！！

下次我要边写边记Freetalk了……

在思考这对CP关系的时候我总是去想象很多的他们过去的十五年的故事，毕竟2·13事件到白夜1结束，满打满算，也不过一年时间，尽管这一年对他们来说是格外深刻的一年，但我不由自主去设想他们过去的场景。

过去的他们，经历过什么样的阶段，发展到什么程度，有多么了解对方……

文章第6节希望没有给大家带来太大的阅读障碍，我还是尽力去描绘我心中的场景，空白世界分崩离析，两个人像是被包裹在泡泡里的人。

泡泡破碎，而人坠落。

梦是一个危险的又是一个美好的词汇，食梦貘可以吞噬噩梦，我也希望他们好梦。他们的那些辉煌岁月，无论是在过去，还是在有无限可能的未来，都像一个有金色裂纹的梦，像是碗碎裂之后，用金继的手法修补。

只会因为挫折和险阻而愈发闪耀。

危险发言：出于我萌这个CP的角度，我不仅相信他们彼此相爱，还相信单方面相信他们至少曾经在一起过，谢谢大家。

最后——

我超爱评论的。真的超爱。喜欢的话，一定要告诉我好吗。